【叶修个人中心向】梦归处
叶修小学三年级的时候被第一次请了家长，是因为一篇作文，题目是《我的梦想》。
全班五十四人，只有老师在看完他上交的作文之后被请了他家长，当时轰动了一时。
因为叶修写下的我的梦想是——游戏。
叶修用稚嫩的文字在文中认真的写下他对游戏憧憬，以及对未来的规划。
然后，他被叶父拎着领子从学校一路拎回了家中。
一个巴掌与“不学无术”四个字，生生的砸在了叶修的身上。
在叶修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，房间里的电脑便被叶父摔了个稀巴烂。
叶修吸了吸鼻子，忍住眼中的泪水，捡起被叶父丢在地上的作文本。
上面是老师给他的评语：你是个好孩子，应该努力学习，不要玩物丧志。
一个刚刚萌芽的梦想便自此被掐灭。
与之而来是叶修懂得了游戏＝不学无术＝玩物丧志，他应该放弃。
小学五年级，叶修在去上钢琴课的路上经过了一家黑网吧，网吧不大，刚开了一个月，时常爆满。
听着里面传出的键盘按动“噼里啪啦”的声响，有什么东西在叶修的心底复苏。
彼时，他已经整整两年没有碰过游戏，做老师与家长眼中的好孩子。
梦想也随之转变成了钢琴家，画家，科学家。
但终究有什么不对，叶修说不出，只是总觉得差了一点感觉。
那日，叶修最终还是没有进去，而是乖乖按着原有路线去上了钢琴课。
十一岁的他，还没有与全世界对抗，孤注一掷的勇气。
叶修真正走入那家网吧是小学六年级快毕业的时候。因为一个人。
那个人和其他进入网吧混混度日的人不同，他的眼中有光，明亮，耀眼。促使叶修忍不住跟上去一探究竟。
那时，距离小升初，还有二十八天。
黑网吧接待未成年人是有专门的地方的，一个偏僻阴暗的角落。
那里除了显示屏折射出的微弱光芒，再无丝毫的光亮。
那里还设有一个通往后港的门，估计是为了被举报来人检查的时候，孩子逃跑用的。
叶修用手指向他跟进来那个人所坐的旁边的空位，“我可以做那里么？”
毫无疑问，网吧老板是拒绝的。
叶修便走向了那个人的身边，“你愿意和我坐到未成年的区域么？”
这世上，志趣相投的人总是会被一股冥冥之中的力量吸引。
叶修能从他的眼中看到光，他也能从叶修的眼中寻到——一抹微弱的，固执的不肯熄灭的光辉。
“好。”这是他给叶修的回答。
那人叫清和，二十岁，高中上到一半便辍学出来打游戏。代练，倒卖装备，能赚钱的，他都干。
但游戏在那个年代并不吃香，肯往里砸钱的更是少之又少，因此任凭清和再努力，也只能勉强混个温饱。
清和喜欢吹嘘他上学习时候的成绩，嘴里总是喃喃的絮叨着一句，“如果我当时不是出来打游戏，我现在都已经待在清华的校园里了。”
叶修听的耳朵生茧的时候，曾不耐烦的问他，“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，那你做什么还要出来打游戏？”
清华，最高等的学府，出来后再不济也可以混的个三餐温饱，不至于向现在这般颠沛流离。
“因为，这是梦想啊。”清和的唇角展开了一抹笑意。
哪怕全世界都不接受，并且为之唾弃，梦想也依旧是梦想，不会因此而贬值。
叶修和清和一起打了两年的游戏，他最初的游戏技术大部分都来自于清和的指导。
为了报答，叶修也曾在清和接的单子忙不过来的时候会上手帮忙。
但这种事情，几个月都不会遇到一次。
日子便这么不紧不慢的过了很久，叶修偷溜到网吧打游戏的事情还是被叶父发现了。
暴怒的叶父如叶修小时般拎着他的领子，拖着出了网吧。
那日的阳光很大，照在身上却透着刺骨的严寒。
起初清和是帮叶修拦着叶父的，却被叶父以家事为由推到了一旁。
“我希望你不要再和叶修见面，你的人生都已经一团糟糕了，我不希望叶修也像你这般，你懂么？”这是叶父拎着叶修离开前，留给清和的话语。
叶修看见清和的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，再无半点血色。
他的梦想，被贬低的一文不值。
叶修被叶父揍得很惨，鞭子抽在身上皮肉绽开的疼痛，深深的烙印在脑海之中。
叶修却一声也为吭，咬牙坚持了下来。
只是在叶父打累了，将鞭子丢到地上，摔门准备离开的时候，他轻声问了一句，“为什么音乐可以是梦想，绘画可以是梦想，游戏就不行？”
回应叶修的是门被用力关上的巨响，以及叶父冰冷而嘲讽话语，“游戏能让你养活自己？”
这一夜，叶修失眠了。
叶修再次进入那间黑网吧已经是三个月后了，他拖着刚养好的身子，躲开叶父的耳目，悄悄的钻了进去。
他有问题想要问清和——梦想是什么？
可他并没有见到清和，早在一个月前清和就彻底离开了。
他留了一句话，让网吧老板转告叶修。
——我想通了，你父亲说的对，我的人生的确是一团糟糕，不能连累你。以及，叶修，梦想真的不能当饭吃。
从网吧老板只言片语中和网吧内其他人的窃窃私语里，叶修大致弄清了清和离开的原因。
一个月前，清和的母亲查出了癌症，晚期。治疗需要一大笔钱，清和家拿不出，他母亲也只能在家中等死。
梦想，不能当饭吃。
全世界都说过的话，清和终于懂了。
那天，叶修开了一台电脑，没有玩，只是呆呆的坐在那里，直到叶父的到来。
叶修没有反抗，乖乖的跟着叶父离开了。
坐在车中，他看着街边不停后退的景象，轻声喃呢出那个问题，“梦想是什么？”
叶父没有说话，直到车子开到了家门口，叶父才对叶修说道：“梦想是一场虚无的梦。”
梦想……是一场虚无的梦？
叶修脸上的笑容比哭还要难看。
那之后，叶修渐渐学会了抽烟。只有缭绕的烟雾将眼前的视线遮蔽，心情才能稍稍轻松几分。
梦想与现实交织，每一条道路上都布满了浓雾，看不清未来，也不知道该如何抉择。
叶修会发现叶秋想要离家出走，也算是偶然。
那夜，叶修本来是想要上厕所的，但是在路过叶秋的房门时看见里面还灯火通明，便闯了进去。
叶秋来不及藏好的行李，就这么暴露在了叶修面前。
“离家出走？”叶修挑眉。
叶秋瞪他。
“你知道饿肚子的滋味么？”叶修倚着门框漫不经心的问，“你知道蜷缩在一个不足十平方米小房子里的感觉么？”
叶秋一脸迷茫。
叶修嗤笑，“傻弟弟，还是洗洗睡吧。”
叶修拐进了厕所，解决了生理需求。
生活在富饶里的人，是不会懂得贫苦人的口中“生活艰辛”四个字的含义。
叶修曾见过清和因为接不到单子，一个月只能啃馒头，更惨点的时候，甚至连馒头都啃不上。
叶修也曾去过清和的家里，狭小、逼仄，是那里给他的唯一感觉。
叶秋过不了那样的日子。
而对于叶修自己，他也不清楚。
或者说，那样艰苦的日子，在没有认识清和之前，在叶修的印象里，只存在于电视与书本上的。
那是一种无法想象的生活。
叶秋没有听叶修的话，洗洗睡了，依旧在精心的准备着自己行李。
最近电视上一直在报道一个十三岁的女孩。
她死了，为了音乐。
女孩的父母都是商业的知名人士，自然也是希望女孩可以从商的。可很不巧，女孩喜欢音乐。
在父母的极力反对，女孩无法反抗之下，她选择了自杀。
事情曝光之后，社会上风评一边倒的指责女孩的父母剥夺她的梦想。
叶修看到报道之后，愣了许久。
回过神后，他忍不住幻想了一下如果有一日他为了他的梦想而死，世人会有什么反应。
然后，他笑了。
不学无术。这会是世人给予他的评价。
叶秋离家出走的准备工作已经进入了尾声，明日，他就会彻底离开这里。
这夜，叶修抽了整整一晚的烟。脑子里全是前几日电视上报道的女孩。
梦想，现实。
现实，梦想。
直到天边泛起一层鱼肚白，他躺在床上拿手臂遮住了眼睛。
“真的不甘心啊。”
当夜，叶修偷了弟弟叶秋精心准备的行李，进行了那场长达十三年的离家出走之旅。
end
时间拉到第十赛季叶修退役之后。
回到家乡的叶修并没有先回家，而是去了当年那家黑网吧的所在地。
时隔经年，那里已经被人收购，改造成了一家服装专卖店。
叶修举起手机对着建筑物拍了一张照片，发到了空间，配字：这是我曾经打过游戏的地方。
评论(2)